只能猜,是Leo 跟其他動物一樣,在試探Jimmy有否背著自己,偷偷拿了甚么來吃,或是純粹想舔舔Jimmy的咀角,補充身體失去的鹽份。畢竟,牠們天生都是饞咀貪吃的狗,整天除了搖尾乞憐,滿腦子無非都是吃、拉、睡等「畜牲大事」。
然而你可能問,子非畜牲,又安知牠兩口子不是在親嘴呢? 那我只得答,子非我,又安知我不知畜牲不是在親嘴呢?
要解決這個難題,得先問一問究竟甚么是親嘴,和為甚么要親嘴。你說陳以恒不要腦殘了,接吻不就是情侶間ABC親暱的表現,每套浪漫電影ABC完滿的句號,以及每段感情由拖手到洞房中間的那個不可或缺的里程碑嗎? 那有這許多「為甚么」?!
食物援交 有益身心
誠言,接吻是情到濃時兩情相悅的行為,也不否認(跟元配)多多接吻甚至有益身心 (雖則有點大殺風景,但三年前的確有這么一個實驗,指出兩夫婦多接吻,有降低血脂和抗壓效果。見Wester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,73 (2): 113–133); 但我想說的是,接吻為西域文明的把戲,ABC早見于印度、希臘,和我們東方世界絕緣,有它的文化差異性。我幻想當年唐僧往天竺取經時,若取的是《印度慾經》,那古印度文明裏的幾十種接吻方法,或許會傳遍整個中華大地。可惜,若在祖國上演一幕羅密歐向茱麗葉式的索吻,并說一句「let lips do what hands do」,必定以調戲娘家婦女為由,亂棍打死。倘若有一天,大家看到霍小玉跟李益大街大巷突然來個馬拉松式的接吻,那大抵是有套新劇叫《情慾紫釵》,而不是舞臺上演的《情話紫釵》。
未給西域文明攻陷之前,的確還有好一些人不會把愛和接吻劃上等號。1864年,英國冒險家William Winwood Reade在非洲愛上了某部落的公主,當他靠前索吻時,公主差點以為他要把自己吃掉而嚇至花容失色。
那末接吻還有甚么用了? 有說接吻能提稿胺多酚、血清素、催產素、多巴胺等讓人甘之若飴的化學物,讓我們墮入愛河,陷入如癡如醉的狀態。
但在生理上,性行為也同樣可以提稿胺多酚、血清素、催產素、多巴胺,用不著去接吻,而且更加直接了當。剛好一百年前,著名人類學家Bronislaw Malinowski在巴布亞新幾內亞,就親眼目睹土著交配的情景(不知他怎么會看到),雙方甚么咬、啜等親熱的動作都做遍了,但不知怎的,發現就是獨缺親嘴。
很明顯,接吻跟繁殖沒有直接的關係。若說親嘴會生小寶寶,那是父母拿來哄孩子的幼稚性教育,你試試跟Jimmy 和Leo說,牠們都不會輕易上這個當。
話雖如此,也不能說接吻對人類開枝散葉沒有貢獻。近年,科學家就相信,接吻是一個審視雙方是否匹配的機制,進入交配前的一個考試。因為是否匹配,不僅看大家是否五官端正、門當戶對,而是情侶們的基因能否互相配合。你說,這個比夾八字還要難,有誰會先去驗基因才會去約會呢? 我說,大家其實已經事先檢驗過了,根本不用去找算命先生,而檢驗的方法,正正就是接吻。
這個得從四十年前一個白老鼠的實驗說起。當時,科學家發現白老鼠,已懂得在對方的尿液中,嗅出MHC 的基因,本能分辨出對方是否適合交配。MHC 主要控制細胞免疫系統,這組基因愈相似,雙方就愈難匹配,更大大提稿懷胎動物和人類流產和生畸胎的風險。
至于人類,一般從對方的汗味,憑汗中分泌激素內的MHC 基因(不是汗臭) ,就能定出喜惡。英國著名婦科醫生兼作家Robert Winston 十年前就親自進行實驗,在紀錄片《Human Instinct》中,嗅遍了多件異性的「汗」衫,并順序排列出自己的愛惡,結果跟MHC 基因的相似度,呈反比的規律,十分有趣,大家可以拿來看看。
由于人類的唾液中,亦含有大量MHC 基因,所以科學家認為,接吻就是鑒別匹配度的一種手段。MHC 基因與愛情的對對碰,近幾年已成為guoji的話題。2008年《時代》周刊的封面故事「The Science of Romance」,就探討了MHC 基因等愛情的生理基礎,頗發人深省。與此同時,也有研究指出,長期服避孕藥的婦女,會壓抑對MHC 基因的敏感度,間接說明身體在不同內分泌的狀況下,影響擇偶的決定。
不過,人是複雜的動物,不會單靠本能來擇偶。任你們的MHC 基因有多匹配,若然對方尊容似足如花,又或是臭得像狗狗Jimmy,也不可能狠得下心,跟他們親嘴。(文:陳以恒)
(去年此文曾載于《LifeStyle Journal》Heart of Health 一欄,承蒙黃老編不嫌棄,情人節前夕再拿到網上循環再用。事實上小弟由于事忙,再也沒這份心情寫「接吻」文章,在這裏重刊,也算是聊表寸心,至于以前讀過的朋友,就當是溫故知新吧。)